3月8日,我的一篇记录在管控区生活的文章《窗外管控区的日与夜——景田北街上的穿行者们》,在深圳卫视深视新闻发布后得到了很多评论,让我没想到的是,其中还有不少素未谋面的邻居。
评论区里突然浮现的邻居们,多少有些令人意外,而这些留言中传递的善意和友好,让人觉得温暖。

有人说,大城市中的邻居虽近在咫尺,却关系疏远,不遛狗不遛娃,就没有邻居。
这对于我一个无娃有猫的人来说,描述得极其准确恰当。在这个提供1026户住宅、常住人口超过三千、居住时间跨越十年的小区里,我几乎一个邻居都不认识。
不认识就算了,还会因为一些装修、漏水、公共空间的琐事与其中一些关系紧张。
可记忆中的邻居明明不是这样。小时候隔壁邻居做饭,我就经常去吃,她家是四川的,随便做个青菜豆腐汤的滋味都与众不同;夏天谁家一开空调,保险丝就别了,黑灯瞎火中你举手电筒,他搬椅子,自告奋勇换保险丝的叔叔满头大汗却毫无怨言。
而如今,邻居已成为“最熟悉的陌生人”,你可能知道他在业主群里的id,却不知道他姓甚名谁;你们多年来的唯一一次互动,是睡眼朦胧的早上被他催促:赶紧下来挪车。
2011年,《中国青年报》对4509人进行的调查显示:40.6%的人根本不熟悉自己的邻居,其中12.7%的人“根本不认识”自己的邻居。
计划经济下的单位福利房制度,资源供给不足造成的厨房厕所等设施的公用,都会使邻里关系熟络,而人口流动的加剧以及商品房的逐步普及,也让原先邻里生态的社会学格局被突然打破,周围的邻居沦为彻彻底底的陌生人。“远亲不如近”,“千金买户、八百买邻”,关于邻居的一切传统价值显得陌生而遥远。
而在疫情期间,邻里关系的“坚冰”似乎有些消融。
闲置已久的业主群消息提醒声不绝于耳,各种关于管控的通知公告都会被第一时间分享,楼下核酸检测的队伍长不长先看看群里的直播,谁家外卖快递到了,第一时间逐个@,平时略显肉麻的暖心话,现在居然看起来贴切自然。
下楼一看,很多邻居还参与到抗疫服务的队伍中,我们小区有一个动态维持在十几人的住户志愿者服务队,邻居们上午协助核酸检测,下午整理外卖快递,事情虽然琐碎但却有用。

网上一看,深圳还有更多暖心故事:在南山蛇口街道管控区内,一户人家没米下锅的尴尬,被306房的邻居及时化解。在盐田一管控小区,几位可爱的大爷在暖阳下,吹唢呐、拉手风琴联合上演了一场邻里“演奏会”……

这些见诸媒体的生动案例想必在疫情之外都很难发生。
“肯与邻翁相对饮,隔篱呼取尽余杯”,与人为邻的古典精神气质若隐若现。
一场疫情是否会改变僵硬已久的邻里关系不得而知,但人类群体在面对共同危险时的利他合作,既是高明的生存策略,也是刻在DNA中的生物本能。
小区昨天已经解封,业主群也安静不少,偶尔一响,是抱怨楼上噪音的内容又回来了,“那些美好的平凡生活”果然已经返场,以后在电梯间遇到邻居,我可能会从表情僵硬变为柔和,或者微笑。
就像如同下图这位我的邻居“躺着看天空”说的那样:“从这次疫情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,深圳这座城市也许不是学历最高的,但是市民的素质绝对是最好的。”疫情让邻里之间的“邻聚力”更加紧密,即便疫情之后,也会以另一种方式,点亮我们的生活。

老舍在《邻居们》的结尾这样写道:“第二天是星期日,杨先生在院中收拾花草,明先生在屋里修补窗户。世界上仿佛很平安,人类似乎有了相互的了解。”

深圳卫视&壹深圳客户端记者:崔波